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☆、重聚

關燈
安琪從山村小學回來以後,發現自己詭異地陷入了無休止的糾纏當中。自從上次跟曾少聯家的公子共度周末後,陳躍然對那條傻狗印象深刻。這段時間他傾盡了一個五歲小孩的智慧,心心念念地想要說服安琪也養一條。

“媽媽,我們人類要保護環境,愛護樹木,不然,地球就要濃煙滾滾腥風血雨!”

“對。”

“所以我長大了,要在山上建一個基地,誰要來炸山砍樹,我就把他們好好幹掉!”

“行。”

“但是我需要一個助手!如果我有一條狗的話……”

“……閉嘴!”

“媽媽,我們班的李思琪有一個和睦的家!”

“哦。”

“她的爺爺奶奶,爸爸媽媽都非常愛她!”

“是嗎我也很愛你啊。”

“她家還有條狗,名字叫富貴,富貴也很愛她……”

“……夠了!”

“媽媽,今天晚上彭佳睿不跟我玩!”

“怎麽了?”

“他說,你家又沒有狗……”

“給老娘閉嘴!我不這麽認為!是好朋友的話不管你有沒有狗他都會跟你玩,你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!”

“……幹嘛這麽大聲?你好兇惡……”

安琪最近份外地忙。美術編輯的工作雖然輕閑,架不住她又接了別的活兒。喬編輯每天兢兢業業地催稿,最近更是勒令她,要在一個月時間裏把剩餘的稿子趕出來,畢竟是自己的第一本實體書,安琪一點不敢馬虎。她自己在網站上的那個連載,最近也經常有人催更,也得抽時間塗幾筆。再加上還要抽空幫方翹楚打聽做手術的事情,照顧孩子兼做飯這些細碎活也非常耗精力,再來一條狗,還讓不讓她活了?

因為覺得鄭東耘和陳躍然最近相處得越來越好,安琪便托鄭東耘給陳躍然做做思想工作,讓他放棄這個妄念,鄭東耘倒也沒說什麽。但隔了一段時間,他們的話題已經從“要不要養狗”變成了“養雪橇還是哈士奇”及“狗狗的名字叫謝耳朵還是波波”,安琪這才發現,自己所托非人。

為了平息這件事,安琪決定在百忙中抽空,親自和陳躍然擺事實講道理。所以有天晚飯時間,在餐桌上他們展開了熱烈的討論。

“講道理好嗎?知不知道養一條狗意味著什麽?那是一條生命,既然來咱家,就需要人照顧它,這個照顧不是一年兩年,而是幾十年……”

“狗的壽命一般就十三四年……”鄭東耘插嘴。

“先聽我講!”安琪暴躁地打斷他,說:“養條狗,就意味著要供它吃供它穿,生病了要給它治,我養你已經很吃力了,哪來那麽多錢?大哥你有嗎?啊?”

“婆婆給我的壓歲錢,可以都給你。”陳躍然思考片刻,咬牙決定。

鄭東耘見這小財迷說得異常痛苦,忍不住又插嘴:“錢不是問題。”

“好!就算錢不是問題,那誰來照顧它?玩的時候你要陪它吧?生病了你要照顧它吧?每天要洗澡散步吧?這些活兒誰來幹?”

“我可以呀,我來照顧它!”陳躍然滿口子答應。

“你說得好聽!你自己都不會洗澡,拉個拉鏈要十分鐘,你連早上起床都要我三催四請!”安琪無情揭露這一事實。

“我明天就自己起床!”某人立刻發誓。

鄭東耘又忍不住插嘴:“……其實,不用每天洗澡,大哥,我可以幫你。”

“你看!小東叔叔都說了他可以幫我!”陳躍然靠山在側,份外理直氣壯。

安琪怒了,“好!就算你能照顧它,也不行!我們家房子這麽小,狗來了住哪兒?跟你擠一個屋?那它總得有活動空間吧?本來家裏轉個身都困難,再添只狗不得憋屈死?”

房子這麽重要的問題,果然難到了陳躍然,但鄭總不愧是鄭總,顯然覺得這根本不是個事,只是他正要再次插嘴,安琪的電話卻響了。是於杏陽打來的,兩人就翹楚的主刀大夫應該選擇誰這一問題聊了半天,養狗的討論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為了給方翹楚找個好大夫,於杏陽專門從不知哪裏的山旮旯跑了回來,本來要約安琪出去吃飯,因為忙,最終沒去成。於是,在一個午後,於杏陽帶著自己做的蜂蜜蛋糕,親自登門拜訪了。

於杏陽在本市衛生系統熟人多,前兩天就給方翹楚推薦了好幾位對婦科腫瘤比較權威的人士,安琪又讓沈巖和鄭東耘幫忙打聽了一下,決定讓方翹楚過兩天就回來檢查,再讓醫生制定具體的治療方案。這天下午兩人輪流上陣打電話,終於是把方翹楚說服了。

“翹楚那呆瓜,她到底在想什麽?等她回來我非抽她不可。”於杏陽放下電話直嘆氣。

“讚成,拿鞋底子抽。”安琪補刀。

正事談完,兩人開始就著普洱茶吃帶來的蜂蜜蛋糕,安琪嘗了一口就大加讚賞,連連追問配方,於杏陽得意道:“我親手搖出來的蜂蜜,親手做的蛋糕,真材實料,跟外面賣的能一樣嗎?”

安琪詫異,“你還真去養蜂了?姐妹們,你們到底是怎麽想的?我怎麽覺得不能理解你們這些外星生物了呢?”

說到養蜂,於杏陽忍不住賣弄了一番,捋起袖子讓安琪看,“看這小黑點,看到沒有?這叫蜂毒,適量蜂毒能強身健體,舒筋活血!自打我去養了段時間的蜜蜂,吃得香睡得著,回來啥毛病沒有了。”

“哎喲哎喲,說得跟您真養過蜂似的,明明只是看人養蜂去的。”安琪挖苦。

“誰說的?我投了資的!我有四只箱子!”於杏陽神氣地說。

安琪笑了起來,“是覺得你不一樣了,雖然黑了點,可氣色比以前要強。”停了會兒她又問:“還去嗎?”

“等等再說吧,”於杏陽微微嘆了口氣,說:“這次回來,我想做點事,你說我開個蛋糕店怎麽樣?”

“太讚成了!就做蜂蜜蛋糕好了!這麽綿密細軟又甜而不膩,一定有很多人喜歡!”

“可想到開店就覺得好麻煩,要辦執照,選店址,搞不好還要請人,還要管理,唉呀,回頭等我慢慢核計。”

“別煩別煩,等上路了就好了。”安琪趕緊給她鼓勁,“有什麽我能幹的活兒,盡管支使。反正我會去你那兒吃回來的。”

“那是自然,象你這種頂一條漢子的勞力,我怎麽會放過!”

“回頭我再問問東耘,讓他也給你出出主意。”

兩人聊了兩句開店的事,於杏陽告辭出門,她在門口換好鞋,沈默片刻,終於又道:“我打算離婚了。”

安琪怔了怔,問:“能告訴我為什麽嗎?”

於杏陽搖搖頭,“已經過去了,再提起來,對大家都是一種傷害。我想了很久,現在,我終於想好了。”

“好吧,那就離吧。”安琪看著她,慢慢說:“再說離婚也不全然是樁壞事,至少它證明我們對生活不隨波逐流,還有堅持的勇氣。”

於杏陽開門走出去,回頭一笑,道:“我也是這麽想的。別送了,進屋吧。再聯系!”

“再聯系,”安琪目送她往電梯間走,突然有點難過,於是故作輕松喊:“有什麽事一定要聯系我哦。”

“一定!”於杏陽背對著她揮揮手,大步走了。

於杏陽很快在外面租了個小小的兩居室,從家裏搬了出來,因為新居離醫院近,方翹楚回W市檢查時,就落腳在她那裏。那天安琪奉命去吃午飯,剛一到屋,就發現兩人正為誰住靠陽臺那間房掐得熱鬧。

“我一個生病的人,你怎麽好意思跟我搶!你太讓我痛心了!”方翹楚難得地露出了怨婦嘴臉。

“生病了不起啊,那我還要離婚呢,我心情不好也是病!”於杏陽一邊切蔥段一邊悵然。

“不就離個婚嗎?你得跟安琪學,你看人家,三五年後又是一條好漢!再說你那能跟癌比?哦你當咪咪跟韮菜一樣,割了還能再長?”

“拜托,你只是早期而已!再說整形科的醫生都死絕了?男的都能整成女的,還在乎你割的那點小瘤子?哪象我,幾十年的感情打了水漂,連水花都沒得一個!”

“沒那水花,你還是個女人,我呢?女人割了咪咪,還能算女人嗎?”

安琪在旁邊拿筷子,忍不住插嘴說:“這叫什麽話?女人的價值就體現在咪咪上了?照你這意思,世界原來是奶牛創造的?”

“閉嘴!你這個男朋友疼著兒子愛著的女人,說這種話你的良心不會痛嗎?你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。”方翹楚幽怨地說。

“誰要理解你!比慘是吧?老娘當年也很慘,也要死要活的!不過誰讓我熬過來了呢?”安琪拍胸,很豪放地解釋:“咱這顆蒸不熟煮不爛的銅豌豆是怎麽來的?熬唄!”

“在一個得了癌癥,還他娘的是乳腺癌的女人面前炫耀幸福,你不覺得可恥嗎?”方翹楚義正辭嚴地嚷嚷。

“我不覺得,”安琪笑,“我倒覺得你應該從我的事跡中感受到榜樣的力量!”

“哎呀你看這個厚臉皮的家夥!”方翹楚對於杏陽說:“我說別讓她來吧你非要她來,你看,來了專門氣咱們!”

於杏陽把魚盛到盤裏,一邊不忘主持公道:“讓我們一起鄙視她!”

聽著另兩個人的相互調侃,這頓飯安琪吃得格外放心,無論如何,她們已經有勇氣自嘲,這說明最艱難的那道坎已經邁過去了。

飯桌上話題由方翹楚的主治大夫轉到於杏陽的離婚財產分割上。方翹楚和安琪一樣,對於杏陽離婚一事並沒有很驚詫,倒是反覆叮囑她,離婚時該拿的得拿,不該拿的也得拿,千萬不要心慈手軟,落下後患。

安琪離過一次婚,考慮得更周到一些,便問:“離婚的事孫教授同意了嗎?”

於杏陽埋頭吃菜,說:“他同不同意也都這樣了。”

安琪和翹楚相互對望一眼,又問:“你搬出來他也沒說什麽?”

於杏陽淡淡說:“他沒立場說。”

安琪又問:“你家小米呢?她是個什麽態度?”

提到女兒,於杏陽臉上很是悵然,半晌才嘆口氣說:“估計她一時還接受不了,慢慢來吧。”

安琪便覺得,這婚最終能不能離,還是個大大的問號,便道:“你先安心在這裏住著,總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的。”

“不管怎麽說,先把財產爭取過來,再把女兒爭取過來,讓臭男人們都凈身出戶!”雖說不明白於杏陽離婚到底是什麽原因,方翹楚一番話依舊說得霸氣側漏。

“對了,上次你送的蜂蜜蛋糕,有人非常欣賞。還說要開蛋糕屋的話,可以考慮建一個下午茶外賣平臺,為商業區配送下午茶的茶點。”說到這個,安琪還特地從包裏拿出一個筆記本來,將上面記的諸如市場分析、成本分析、促銷建議、物流配送等等要點一一道來。

果然於杏陽大感興趣,奪了本子來自己細看,又拿筆紙抄了一份才還給安琪,又提了些問題,安琪答不上來,於杏陽便說:“什麽時候等小鄭同學有空了,能不能約他好好聊一聊?”

“那還不容易,讓安琪約他!這個外掛不用白不用!”方翹楚見風就是雨,立刻催安琪打電話。

安琪便出去給鄭東耘打電話了,片刻後進來,說:“明天晚上都到我家吃晚飯去。允許你們先點兩個菜。”

接下來於杏陽一掃惆悵,吃飯時躊躇滿志,還掏出手機給大家看她新立的偶像,照片上灰撲撲的一位老太太,衣著容貌相當接地氣,安琪不認識,經方翹楚解釋才知道,那是位賣醬起家、身價千億的中國女富豪。

剛吃完飯,安琪就匆匆忙忙拿了圍巾背包準備走人。方翹楚留她喝杯水果茶,她也不應,原來剛打電話時得知鄭東耘感冒了,要急著去關懷一下。

兩個女人把她送到門口,趕她快滾,異口同聲憤怒道:“見色忘友的家夥!去吧,代我們向病中的鄭總問好!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